??? 越渴越給咸鹽吃。天哪,從王字莊車站到禹城站還得三十里,累得頭暈眼花、又饑腸轆轆的一老一小,真想躺在地上歇一會(huì)兒,再吞幾口菜團(tuán)子??捎窒氲剑接沓侨绻s不上火車,又得等一天。為此,我咬了咬牙,對(duì)姥娘說:“走,咱還得走啊,不走就趕不上火車了。 ”此時(shí),姥娘可能也有早一天見到閨女的念頭,也來了精氣神,說:“好,咱走。 ”她知道我餓了,從破面袋子里掏出一個(gè)菜團(tuán)子遞給我,也就三兩口,一伸脖兒、一瞪眼就咽下去了。路上也有不少的水溝、深坑,這時(shí),我就先把干糧袋和被窩卷兒送過去,回來再背姥娘……直奔禹城火車站而去。
??? 當(dāng)西邊的太陽即將落進(jìn)深山的時(shí)候,我們一老一小終于走到禹城火車站。我讓姥娘看著東西,自己去買火車票。到東北的車票不好買。一是得有公社的證明信,二是闖關(guān)東的人里三層外三層,車站內(nèi)外,男女老少,孩子哭,老婆叫,橫躺豎臥,到處是人。關(guān)于證明信,是父親到公社早已開好塞給我的。現(xiàn)在就看我是否有本事買上票了。如排號(hào),猴年馬月也別想買到票。此時(shí),我擠到售票口,卯足吃奶的勁兒,把身子一縮,從一些人的夾縫間,來了個(gè)“黑狗鉆襠”。不知誰還給了我一巴掌。不管咋著,總算是買了兩張火車票。
??? 我捏著兩張車票來到姥娘跟前,她見我買到車票,非常高興。這時(shí),我見她從懷里掏出一個(gè)小布包,剝了一層又一層,最后掏出五角錢,讓我在附近小攤上買了兩塊烤地瓜。兩塊地瓜,一大一小。姥娘把大塊的給了我,說道:“吃,快趁熱吃。 ”整天吞野菜團(tuán)子的我見了地瓜,饞蟲很快爬到了嗓子眼兒,于是,我趕緊接過來。然而,就在這時(shí),忽然從我頭上降下一只黑手,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(shì)搶走了我的地瓜。我急忙回頭看,見是一位蓬頭垢面、衣衫襤褸的中年人,他邊跑邊往地瓜上吐唾沫、抹鼻涕。我正要去追,姥娘一把拽住我,說:“孩子,他比咱更餓,就讓他吃去吧! ”姥娘說著,把她那塊給了我。我一分為二,兩口吞了下去。
??? 經(jīng)過三天三夜的行車,列車終于到達(dá)祖國邊陲的黑龍江省虎林車站。我背著行李卷兒、干糧袋子,攙扶著一步一瘸的姥娘,踏上了充滿希望和理想的黑土地——北大荒??粗种械男欧?,大姨是在虎林縣858農(nóng)場穆麥河分場二隊(duì)。因沒有公共汽車,還得步行三十里。我對(duì)姥娘說:“沒辦法,還得用歩量啊! ”姥娘“唉”了一聲說:“哎,咱娘兒倆就這個(gè)命! ”此時(shí),我見姥娘確實(shí)累了,一步也就挪半尺遠(yuǎn),而且東搖西晃,氣喘吁吁,走不幾步就拄棍子站一會(huì)兒。坐車幾天來沒有座位,都是在過道上、車門口挺過來的。老人家吃不到、喝不到,臉色土黃,淺藍(lán)色的大襟褂子灰塵斑斑,與街上的乞討者沒啥兩樣。我腦袋“嗡嗡”響,心“嘭嘭”跳,真害怕姥娘死在半路上。